津巴布韦土地改革及对中津农业合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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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mbabwe’s land reform is the most famous land reform in Africa. The radical Fast-Track Land Reform started in 2000 brought the unequal ownership of land by the white minori-ties and the black majorities in Zimbabwe since the colonial era to an end, but there are still some problems on land ownership and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left. In order to resolve these problems, Zimbabwe government has taken some measures to continue the land re-form process. There are some opportunities for agricultural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Zimbabwe, but if Chinese investors want to invest in Zimbabwe, they have to take some challenges into consideration.

土地不仅是非洲国家最为重要的经济资源，而且是维系非洲人传统宗教、社会乃至政治生活的重要纽带。非洲国家独立后，普遍面临土地占有不均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政治、经济与社会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不少国家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土地改革，其中津巴布韦最为典型，其所导致的结果与产生的影响也最为引人深思。从当前来看，津巴布韦以解决少数白人与黑人大众之间土地占有严重不均为目标的大规模土地改革已经结束，但以实现“耕者有其田”、扩大耕种面积、提高粮食产量和确保粮食安全为目标的土地改革仍在继续向深入推进。

独立后的土地改革进程

津巴布韦在1980年独立时，继承了殖民时期以种族为基础的严重不平等的二元土地占有制，其中约6000名大型白人商业农场主占有1550万公顷的土地，而70万户村社地区的农民只占有1640万公顷的土地。为了改变这种土地占有格局，当时新上台的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简称津民盟）政府在独立当年便开始了土地改革进程，并先后经历了1980年至2000年的土地重新安置进程和2000年至2010年的“快车道”土地改革。

土地重新安置伊始，津民盟政府设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在1985年之前将16.2万户黑人家庭重新安置在900万公顷土地上。然而，津民盟政府显然低估了土地重新安置进程的困难性与复杂性。根据《兰开斯特大厦协议》所确立的“愿买愿买”原则，白人农场主加以抵制，经济结构调整计划等因素致使津巴布韦政府在人力和物力等方面存在不足，再加上英国和美国等没有兑现为津巴布韦土地改革提供援助的承诺等因素，到1998年，津民盟政府仅在约350万公顷的土地上重新安置了7.1万户家庭，远没有达到最初设定的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津巴布韦广大黑人民众对土地的渴望愈加强烈，对土地与财富占有不均的不满也日益严重。在此情况之下，津民盟政府在2000年开启了非洲国家土地改革史上最为激进的“快车道”土地改革进程。“快车道”土地改革与土地重新安置最大的不同，是通过无偿征收的方式获取白人农场以分配给黑人农户，津民盟政府宣称此举是为了实现社会公平，推动经济发展，废除以种族为基础的土地不平等占有格局，以及增加土地利用率和提高农业产量。

“快车道”土地改革彻底解决了津巴布韦自殖民时期以来不平等的二元土地占有问题，到2010年，津巴布韦已经只剩下不到200个白人农场，占地约10万公顷。与之相比，在“快车道”土地改革中分给黑人农户的小型农场约为17万个，总面积约927万公顷，如果加上此前重新安置的农场，则津巴布韦在独立后共将1300多万公顷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津民盟政府将“快车道”土地改革称为第三次民族解放运动，从解决不平等的土地占有并实现黑人农民经济赋权的角度来说，这种说法完全站得住脚。

继续深入推进土地改革

“快车道”土地改革标志着津巴布韦以改变土地所有权为目标的大规模土地改革已经结束，但津巴布韦的土地改革进程却并未因此而最终完成。之所以这么说，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仍有大量黑人农户尚未获得土地。到2010年时，虽然已有近17万个农户在“快车道”土地改革中获得了土地，但仍然还有10万多人在排队等地，且此后仍不断有人在提出申请，要想实现“耕者有其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二，仍有大量土地还处于闲置状态。根据萨姆·莫约等学者的调查，已经有约50%在“快车道”土地改革中获得农场的农户耕种了40%以上的土地，他们的耕种面积远高于此前白人农场主15%—34%的耕种率。但尽管如此，津巴布韦当前仍有至少50%以上的土地仍然处于闲置状态。

第三，农业发展仍然欠佳。“快车道”土地改革由于方式过于激进且缺乏规划，导致津巴布韦农业生产严重衰退，农作物产量在2000-2008年间大幅下降，2009年之后虽有所好转，但直到目前仍未恢复到2000之前的水平，农业发展欠佳和粮食短缺问题成为困扰津巴布韦经济发展与国家治理的难题。

在此情况之下，津民盟政府明确表示将继续深入推进土地改革，以真正实现“耕者有其田”、扩大耕种面积、提高粮食产量和确保粮食安全。为此，津民盟政府主要采取了以下措施。

第一，出台农业发展相关政策文件。为此，津民盟政府先后出台《农业部门2011-2015年中期计划》和《津巴布韦2013-2017年农业投资计划》等政策文件，并在2006年出台的《国家经济发展优先计划》、2013年出台的《津巴布韦社会经济可持续转型议程》和2020年出台的《第一阶段国家发展战略（2020年1月—2025年12月）》中，将农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基础，力求通过增加农业投入、规范农产品市场和推广农业生产技术等方式，逐步恢复农业生产和大幅提高农业生产率，从而摆脱粮食短缺的困境。

第二，进行土地确权，延长土地租约。在“快车道”土地改革中获得土地的农户大多没有获得政府颁发的定居许可证或分地函，在法律层面仍属于“非法占地者”。为了确保他们的土地权益，同时鼓励他们对土地持续投入，津民盟政府加快土地确权的步伐，且在向农户颁发定居许可证或分地函的同时，给予他们长达99年的租约，并允许他们凭此进行土地转让和获取抵押贷款。

第三，推出“一人一农场”政策。津巴布韦当前不但有大量土地闲置或未被充分利用，而且还有不少人获取了多个农场或所获得的农场面积超出了政府规定的农场面积，如根据规定，A1农场即小型农场耕地面积最多为10公顷，但有些却超过了100公顷。为了让更多希望从事农业生产的人获得土地，尽可能实现“耕者有其田”，姆南加古瓦政府在2017年11月上台后推出“一人一农场”政策，承诺审查并从拥有多家农场、农场面积超标、土地闲置或利用不充分的人手中收回土地，以分配给向政府提交土地申请的人。

第四，向前白人农场主伸出橄榄枝。姆南加古瓦政府上台后，尽管已多次宣布“快车道”土地改革已不可逆转，津巴布韦人不会再让外国人来控制他们的土地，但其还是向前白人农场主伸出了橄榄枝，希望利用他们的经验和技术来推动农业发展，尤其是提高农业生产率和增加粮食产量。为此，姆南加古瓦政府一方面允许他们重新申请土地并给予他们99年土地租约，另一方面则承诺对他们进行补偿。2020年7月29日，姆南加古瓦政府与白人商业农场主协会签署《全面补偿契约》，承诺将通过筹资方式向他们补偿35亿美元。

中津农业合作的机遇与挑战

中国与津巴布韦已建立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在贸易、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合作。中国与津巴布韦在农业领域也有着良好的合作机遇。其一，津巴布韦农业资源丰富，农业发展基础相对较好，无论是烟草和棉花等经济作物，还是玉米和小麦等粮食作物，甚至园艺和畜牧等均有着广阔的投资空间和丰厚的利润空间。其二，津巴布韦政府鼓励外来农业投资，且在税收等政策方面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措施，如购置农业机械设备或农用建材可获得25%的特殊补贴，进口农用设备免增值税，进口农机只需缴纳5%的关税等。其三，津巴布韦粮食短缺问题严重，农产品深加工能力匮乏，农业投资在当地拥有巨大的市场前景。最后，中津农业合作已经有了良好的基础，中国农业技术专家和援津农业技术示范中心长期致力于在津推广农业技术，天泽烟草有限责任公司为津巴布韦烟草种植业恢复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安徽省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则为在津开展粮食作物种植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但是，中津农业合作也面临着一系列严峻的挑战。其一，“快车道”土地改革导致津巴布韦农业基础设施，尤其是灌溉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可灌溉土地还不到全国可耕地的5%，对气候和降雨依赖过大，一旦发生旱灾，则农作物产量将大幅减产。其二，现代农业通常为大规模机械化种植，但“快车道”土地改革之后，津巴布韦土地大多以小农场的形式掌握在不同的农户手中，要想获取大面积的土地进行集约化生产，必须要规避土地产权方面的风险；第三，津巴布韦虽有大量土地处于闲置状态，但由于闲置时间过长，有些甚至已经闲置10年以上，上面已经满是树木、灌木和蚁丘，如果进行复垦，每公顷至少需要追加500美元的投资，如果再修建道路和灌溉设施，则很难在短期内收回投资。第四，津巴布韦近年来金融体系一直缺乏稳定性，当前主要流通货币为美元和津巴布韦元，二者汇率通过外汇拍卖系统定价，但汇率波动幅度较大，由于对津投资和向国内汇回利润只能以美元进行，一旦津巴布韦元大幅贬值，则投资将会遭受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