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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联酋马斯达尔公司的能源转型

文|邱佳莹  白楠    宁夏大学阿拉伯学院

 

导读

阿联酋马斯达尔公司(Masdar)是位于阿布扎比的可再生能源和可持续发展公司,中东地区领先的可再生能源企业,成立于2006年,致力于推动可再生能源技术的发展和商业化2022年公司股权重组后,开启了可再生能源+绿色氢能双轮驱动模式
马斯达尔公司简介

● 重点项目介绍

● 研讨与分析

● 总结

 

 

在全球气候危机与碳中和目标的推动下,能源结构转型已成为21世纪最紧迫的议题之一。国际能源署预测,到203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需求将增长50%以上,而中东地区——这一传统化石能源的“心脏地带”——正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拥抱清洁能源革命。在此背景下,阿联酋马斯达尔公司(Masdar)的崛起,不仅标志着中东能源战略的历史性转向,更成为全球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标杆性案例。

 

马斯达尔公司简介

阿联酋马斯达尔公司(Masdar)是位于阿布扎比的可再生能源和可持续发展公司,中东地区领先的可再生能源企业,成立于2006年,由阿联酋主权基金穆巴达拉投资公司、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ADNOC)和阿布扎比国有能源公司(TAQA)共同持股,致力于推动可再生能源技术的发展和商业化,促进全球能源转型和可持续发展。2022年公司股权重组后,开启了可再生能源+绿色氢能双轮驱动模式。

公司最初以打造“零碳城市”马斯达尔城闻名,其目标是在沙漠中构建一个完全依赖太阳能、无汽车通行、零废弃物的未来城市。然而,随着全球能源转型浪潮的加速,公司迅速从区域性的城市实验转向全球化的可再生能源投资与技术创新。

Masdar技术多元化,覆盖光伏、风能、绿氢、储能及合成燃料(如e-甲烷)等领域。目前Masdar的核心业务聚焦于可再生能源项目投资与技术开发,在全球多个地区拥有各种规模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包括风能、太阳能和废物能源项目。

其市场规模呈全球化态势,目前已在40多个国家展开业务,重点布局于亚欧非三洲,并已投资或承诺投资超过300亿美元的项目。截至2024年底,其装机容量已从2022年的20吉瓦(GW)跃升至51GW,增幅达150%,并计划在2030年实现100GW的发电能力,相当于英国全国的总电力需求,成为全球最大可再生能源集团之一。

企业合作上,Masdar优势突出。其背靠阿联酋政府的资金支持,与各国国有能源企业合作(如沙特SPPC、印尼PLN),大大降低了政策风险。

 

重点项目介绍

(一)阿联酋Shams 1太阳能热发电站
该项目位于阿布扎比的 Al Dhafra地区,该项目始建于2010年7月初,于2013年3月末正式建成投运,总投资达6亿美元,由阿联酋Masdar公司(占60%股份),法国Total公司(占20%股份),西班牙Abengoa太阳能公司(占20%股份)三家公司共同投资建设运营。年发电量210GWH,二氧化碳年减排量达175000吨, 其巨大的体量使其成为当前全球已投运的最大光热电站之一。

Shams电站占地2.5平方公里,约相当于285个标准足球场的面积,容量为100GW。其使用了聚光太阳能发电和槽式集热器技术,聚光太阳能发电利用太阳的热量而不是太阳光发电,类似于太阳能光伏技术。槽式抛物面系统使用抛物面镜形式的太阳能集热器,带有中心管来集中来自太阳直接照射的热量。热量反过来产生蒸汽来驱动传统涡轮机,最终发电。 太阳能场有768个槽式集热器,总计采用了258048面槽式反射镜,768个单轴跟踪式槽式集热单元,192个集热回路,具体采用的是Flabeg的RP3型反射镜,总采光面积627840平方米,高温真空集热管采用Schott的PTR70集热管,共使用了27648根真空集热管。采用Abengoa公司设计的ASTRO(Abengoa Solar Trough)集热器系统, 用于产生清洁、可再生的电力。

当地太阳辐照资源达1925kWh/m2/年,年发电量可供20000户普通家庭的用电。同时,太阳能热发电站的投运还可充当调峰电源,削减“昂贵的、年用时很少”的专一调峰电源的建设。

Shams直接为阿布扎比到2030年通过清洁能源发电 30%的目标作出了贡献。该工厂还帮助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实现能源结构多样化并减少该国的碳足迹。该工厂每年减排的二氧化碳,相当于种植150万棵树或从阿布扎比的道路上减少15000辆汽车。

同时,shams的标志性意义也在于建成了首个在沙漠中的光热电站,并通过了联合国清洁发展机制CDM注册,这将使其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CDM机制下运行的光热电站,也为其他国家和地区提供了清洁能源开发的一大参考。

(二)埃及苏伊士运河绿氢项目
2022年4月,Masdar和投资平台Hassan Allam Utilities签署了两份谅解备忘录 (MoU),以合作在苏伊士运河经济区(SCZone)和地中海沿岸开发绿色制氢工厂。

项目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绿色制氢设施,将于2026年投入使用,每年生产10万吨燃料(e-甲醇),用于苏伊士运河的燃料补给。预计到2030年,电解槽产能达到4GW,每年绿色氢产量达到48万吨,能够满足当地工业的能源需求。届时,用于出口的、作为绿氢衍生品的绿氨每年生产量可高达230万吨,进一步推动埃及的去碳化进程。

项目通过配套建设光伏电站和风电场,利用埃及年均超过3000小时的日照和稳定的苏伊士湾风力资源(风速8~10米/秒)发电,确保制氢过程完全依赖可再生能源。初步估算显示,每生产1吨绿氢需约50兆瓦时的电力,埃及的资源禀赋可将绿氢成本控制在2.7美元/公斤以下,未来有望进一步降至1.7美元/公斤,成为廉价的绿色清洁能源。项目预计到2035年将埃及可再生能源发电占比提升至42%,每年减少数百万吨碳排放,同时创造数万个就业岗位。

(三)阿联酋RTC项目
该项目是全球迄今为止最大的太阳能和电池联合储能项目,包括总容量达19GWh的电池储能项目,以及5.2GW的光伏项目,总投资超60亿美元。建成后,该项目将每天24小时、每周7天提供高达1GW的基荷电力。

项目2025年1月于阿布扎比启动,由Masdar与阿联酋水电公司合作,并选择全球最大的光伏组件供应商之一晶科能源(Jinko Solar)和晶澳太阳能(JA Solar),以及全球最大的电池制造商和领先的电池储能系统(BESS)供应商宁德时代(CATL)成为该项目的首选供应商。此外,Larsen & Toubro 和中国电建(POWERCHINA)被选为该项目的首选工程、采购和施工(EPC)承包商。

晶科能源和晶澳太阳能将各自提供 2.6 吉瓦的光伏组件,两家公司均采用最新的 TopCon 技术,并优化了参数,以确保 30 年的最高效率和产量。宁德时代作为 BESS 的首选供应商,将提供其领先的 TENER 技术,总容量为 19 吉瓦时。该技术具有全方位安全性、长寿命和高集成度,确保项目在整个生命周期内可靠、稳定和高效运行。该太阳能光伏和电池储能设施将通过克服可再生能源的间歇性问题,提供无与伦比的稳定性和效率。19GWh的电池储能设施将实现太阳能发电的无缝并网。

项目通过将最先进的可再生能源技术与储能解决方案相结合,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项目体现了阿联酋致力于扩大创新清洁能源解决方案以满足不断变化的能源需求的承诺。该计划还支持阿联酋 2050 年能源战略,该设施将在能源系统中发挥变革性作用,确保阿联酋继续以身作则,实现在 COP28 上达成的历史性阿联酋共识。

⬆ 阿联酋RTC签约仪式(图片来源:宁德时代官网)

 

研讨与分析

(一)能源转型方面
从能源转型方面来看,Masdar作为阿联酋主权基金支持的能源企业,其从石油经济向可再生能源的转型,打破了传统能源利益集团的路径锁定,一定程度上突破了资源诅咒。例如,阿联酋政府通过穆巴达拉投资公司注资,推动其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从2022年的20GW跃升至2024年的51GW,增幅达150%,并计划于2030年实现100GW目标。这一进程体现了“技术-制度协同演化”模式——通过低价竞标(如乌兹别克斯坦光伏项目0.027美元/千瓦时)倒逼政策改革,加速新兴市场能源结构调整。

同时阿联酋通过主权财富资本(穆巴达拉公司)与传统油气巨头(ADNOC)的股权整合,构建了“国家能源复合体”——这一混合实体既保留传统能源收益,又以清洁技术投资对冲化石资产搁浅风险。以此为例,ADNOC将碳捕集技术(CCUS)与马斯达尔绿氢项目结合,形成“低碳油气”生产链,2025年该模式已实现每桶原油碳强度下降18%(ADNOC年报)。这一机制验证了绿色主权资本理论的核心假设:国家资本主义可通过技术嫁接重塑能源主权,而非简单放弃传统产业。

然而,过度依赖政策庇护成为了其一大局限。马斯达尔项目融资中,主权担保占比高达65% ,可能扭曲市场风险定价机制。相较丹麦Orsted(丹麦最大能源公司)的完全市场化转型,Masdar的模式更接近“战略选择性干预”,其长期可持续性还需观察国际绿氢价格波动下的抗压能力。

另一方面,公司董事长苏尔坦·贾比尔身兼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ADNOC)CEO与COP28主席的双重身份,被质疑在推动“渐进式能源转型”时存在利益冲突。这种矛盾反映出全球能源转型的一大问题,即如何在传统能源利益与清洁能源愿景之间取得平衡,仍是Masdar发展中面临的挑战。

(二)地缘政治方面
从地缘政治和能源权力方面来看,Masdar通过控制绿氢供应链(如上文的埃及苏伊士绿氢项目)与光伏技术标准(如阿塞拜疆项目强制采用阿联酋认证体系),重构中东在全球能源体系中的角色。其与欧洲的氢能合作形成“新依附关系”——欧盟依赖中东绿氢以替代俄罗斯天然气,而阿联酋借此强化地缘政治影响力。同时阿联酋通过Masdar项目,参与全球倡议,主导“全球绿色氢能联盟”,并联合空客、EDF等企业制定SAF行业标准。以此提升了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地位。但绿氢成本竞争力不仅依赖技术进步,更受制于欧盟碳关税等外部政策冲击,体现出外部政策对于出口竞争力的影响作用。

在南南合作中如Masdar向印尼、埃及输出技术时,虽标榜“平等合作”,却捆绑融资条件(如国际金融机构贷款)与技术标准垄断,这样的做法可能会削弱新兴市场自主创新能力。例如印尼的漂浮式光伏项目依赖阿联酋技术方案,抑制了本地技术路径多样性。

 

总结

Masdar作为中东可再生能源领域的领军企业,其对于中东国家和地区的能源产业转型有着典范作用。其核心竞争力在于政府资金的支持、政企合作和技术资金整合多元化等多个方面,公司项目遍布全球,有望成为世界可再生能源企业翘楚。但其仍存在一些问题,如市场化程度较低、商品竞争力易受冲击等。在未来还需平衡传统能源利益与清洁能源扩张,探索新兴市场“技术换资源”模式,同时建立主权基金与技术转让协同机制,避免南南合作中的技术依附,且国际社会需完善绿氢贸易规则,防止“绿色殖民主义”的发生。此外,需要建立动态平衡框架以约束传统能源利益集团对转型进程的侵蚀,平衡传统能源利益与清洁能源转型之间的关系。

【数据来源:中国储能网、Masdar公司官网、CSPPLAZA光热发电网、中国石化新闻网、氢启未来网、IMF中东能源转型报告、荣格工业资源网】